山中何所有
*鬼魂叽X人类羡
*OOC预警
*BE预警
字数：2989
一
夷陵的镇上来了一位新的教书先生，一袭整洁的白衣，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隐约可见是前朝的样式。
镇上新搬来一户姓魏的人家，只有一对夫妇，一个七八岁叫魏婴的孩子。魏姓的小孩性子野，魏氏夫妇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把他送到镇上的书院里。
“先生，你真好看。”
说来也奇怪，这魏姓的孩子在路上还闹着不愿到书院上学，甫一看见书院的先生，自己却哒哒哒快步跑了过去扯住先生的袖子。
先生看着小孩，怔了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的娘亲此时也走了过来，把小孩往后拉开：“娘在家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以对先生那么没礼貌。”
小孩没有回答她，看着冰凉顺滑的衣料在掌中滑过，手掌缓慢地开合了几下。
那日父母和先生说了什么魏婴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先生正色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姓蓝，名湛，字忘机。”
“我叫魏婴。”魏婴咧了咧嘴，笑着答道。
二
先生并不住在镇上，除了魏婴，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夷陵的镇子后面有一群矮山，相传那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山上终年阴气郁结萦绕，其中鬼气最为浓郁的便数乱葬岗了。
一日下课后，一群小孩涌出书院大门，魏婴躲在书院围墙的拐角处，等先生关上书院的门离开时，悄悄缀在他身后。
随先生穿过闹市，热气腾腾的糖糕，新奇精巧的玩具都没有吸引魏婴的注意力，他的视线紧紧粘在前面那道修长雪白的人影上，那样高洁，那样遥不可及。
魏婴心中突然有些慌乱，急急忙忙向前走了几步。蓝忘机似有所感应，突然回头，眼前只有熙攘的人群。
魏婴躲在一个大箩筐后心中直呼：好险，差点就给先生发现了。
三
魏婴随着蓝忘机来到乱葬岗下，蓝忘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郁的黑雾里。魏婴踯躅不前，跺了跺脚，最终还是一头冲进黑雾里。
乱葬岗并没有魏婴所想的那么恐怖，魏婴一路往上走，在他面前的黑雾纷纷避让，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更让魏婴啧啧称奇的，是山道旁那些黑漆漆的树上竟一棵接一棵挂着一只红色的小灯笼。昏暗闪烁的红光与黑雾相衬的景象本是诡异骇人的，但魏婴偏偏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点温暖的意味。
大概是为某人引路回家的吧。他想道。
山路崎岖，魏婴只是个小孩子，体力不支，走走停停，先生早已不见踪影。突然，他踩到一块滑溜溜的石头，脚下一滑直直往前扑去。
然而他并未摔到地上，蓝忘机不知从何处出现，捞住了他的腰身。
“你怎么在这？”先生沉声问道。
“我……我跟着先生来的，”魏婴小声回答，又问道，“先生的家就是在这山上吗？”
“不……”先生低语，“这里危险，你不要再来了。”
说罢，他在魏婴眉心一点，魏婴顿时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回到家了！
其实魏婴心里明白，先生既是生活在乱葬岗上，又是那样神出鬼没的，定非常人。但他却丝毫不惧，反倒有些心疼形单影只的先生了。
只是自那次过后，他再也无法登上乱葬岗了。
四
先生正是而立之年的模样，相貌俊雅，气度不凡，颇具天人之姿，又尚未有家室，因而隔三差五就有镇上的媒婆前来说亲。
“不行！”魏婴突然跳出来打断媒婆的话，拒绝得比蓝忘机还要快。
“又不是你娶亲，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搅和，”媒婆笑道，“多个师母疼你不好吗？”
魏婴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站出来帮蓝忘机拒绝，闻此，又马上答道：“不好。”
媒婆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说：“你不让你先生娶亲，难道忍心让他一直孤零零一个人？”
媒婆的话让魏婴突然想起乱葬岗上那道孤寂冷清的背影，心中一抽一抽的疼。“我会陪着先生啊。”
“难道你想当你先生的小媳妇？”媒婆打趣道。
“当然不是，”魏婴立即回答，眼角瞥见蓝忘机抬起头，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答道：“是我以后要娶先生的！”
不能放任小孩继续胡闹下去了，蓝忘机婉言谢绝，媒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先生，”魏婴怯生生问道，“我是不是破坏了您的好事？”
蓝忘机被他这副纯真懵懂的样子逗得想笑，但最终只是把手轻轻放在他头顶，摸摸掌下的软发，道：“我不会娶妻的？”
魏婴一句“为什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前的先生目光沉沉，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人，让人觉得莫名的哀伤。
“我会一直陪着先生的。”魏婴两手一左一右包夹着蓝忘机的手掌，一脸认真说道。
五
是夜，魏婴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十多岁的他提着两坛酒跃上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墙下是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时期的先生。两人在墙头交手，打翻了一坛酒，结下了一段缘。
画面忽转，那是一个山洞，两个身上挂彩的少年在洞中逃亡。他插科打诨逗弄郁郁寡欢的先生，又帮他敷药包扎。发烧的他闭着双眼枕在先生腿上，听他哼起一首轻柔却深情的歌谣。
最后，画面又是定格在一个山洞里。只是此时的他和先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先生一手扶着他的肩背，一手紧握着他的双手，不断安抚他，唤他回神。
“滚！”
一声沙哑厉喝，把魏婴从梦中抽离出来。
魏婴觉得脸上凉凉湿湿的，伸手往脸上一抹，满是眼泪。他突然很想见蓝忘机。
六
魏婴连夜跑到乱葬岗下，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又往山上奔去。
灯笼摇曳烛火明灭，跑着跑着，眼前霍然明亮开阔起来。前面竟是出现了一座仙府。
魏婴只道是闯进什么幻境里了，耳旁忽然穿来一道悠远的琴声，他扭头往前，看到正坐在窗前的蓝忘机。
蓝忘机容貌未如何改变，只是一头青丝化为白发，眼角生出了几道细纹。他似乎看不见魏婴，专注于抚弄案上的琴。
琴身略有破损，琴弦颜色斑驳，似乎经过多次战斗磨损。
蓝忘机交错重复弹着两首曲子，一首是他在山洞唱过给魏婴听的，另一首则更为哀伤沉郁，像是在空中寻找着什么，询问着什么。
尚在否？
在何方？
可归乎？
琴声不断，蓝忘机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下去。眼睫低垂，眼睛最终不复睁开。
“蓝湛！”魏婴喊道。
无人听闻，无人应答。
七
魏婴是第二天早晨在乱葬岗下被人发现的，被送回家后高烧低烧断断续续烧了两天。
很多大夫都断定这孩子醒后脑子肯定不太好了，偏生魏婴醒后一切正常，似乎比以前更机敏了。只是忘却了那一晚在乱葬岗发生的事。
“你在山上看到了什么？”有不死心的人问道。
“不太记得了，”魏婴摇头，“看到了很多白云吧。”
“嘻嘻，乱葬岗上哪来的白云，骗人吧。”
“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先生。”
“我们夷陵哪来的先生啊。”
“没有？”
“从来没有，你可别烧坏脑子了！”
“可能真是我记错了吧。”
魏婴望着窗外出神，他分明是看见乱葬岗上又一抹白云的。只是，最终是消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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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和题目均出自陶宏景的《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 》中的“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虽然这篇文和这首诗的思想感情也没啥关系Σ(|||▽||| )
发完就溜，各位晚安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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