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回望合（番外四）-山前雨

*有OOC
*重逢戏码大量抒情（？？？）
*真的是糖

        亥时快到了，蓝茵提着灯笼走在静室外院子的抄手走廊上准备回屋睡觉。今夜是十五，走廊外月亮又大又圆，偌大的院子就像是浸在银灰色的水里。
        外面种了些高大的树木，稀疏树影被投到青灰石板上，蓝茵提着灯笼站在那里，定定地盯着那些影子。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不知是被夜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那个夜晚过后，她经常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消失在她面前的黑色人影。
        她还太小，不懂其中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只知道她刚知道自己另一个爹爹是谁，可下一瞬间他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蓝茵只记得那几天和他呆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情是难得的放松愉悦，可渐渐的，那人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回想起他的声音同样是飘渺不定的。
        蓝茵曾怀疑过“魏先生”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她读过的古籍里也曾记载过有人出现幻觉凭空构造出几个人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事。而自那夜后，父亲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照样照顾她教导她，对那夜的事只字不提。
        也许那一切真的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蓝茵咬了咬下唇，抬手揉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
        可是想象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小姑娘这厢满心委屈回房休息，那厢蓝忘机带着魏无羡避开巡逻弟子往静室走去。两人衣袖交叠的阴影下，蓝忘机抓着魏无羡的手用力得过分，要不是魏无羡哎哟哎哟喊疼生怕连腕骨都能在蓝忘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被捏坏了。
        魏无羡自己也觉得死后竟然能还阳的事情难以置信，但他只向蓝忘机解释了一次，他便相信了。
        魏无羡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我相信你。”其实蓝忘机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你回来就好了。”是你，回来了就好。
        两人行走在窄小的石板小路上，周围高大的树木遮挡在他们头顶，唯有几缕微弱的月光穿透下来，微微照亮他们的路。
        魏无羡侧过头去看蓝忘机，那人的手仍旧牢牢抓着他，引着他往前走。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剩下的便是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两人肩膀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
        是了，他们今夜是并肩而行的，没有谁走在前头，也没有谁落后一步。谁也不必再看彼此的背影。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魏无羡灼灼的视线，蓝忘机偏了偏头，问道。他这一偏头，两人距离更近了，恰好经过一处有月光投射下来的地方，魏无羡眯眼看着蓝忘机泛红的脖颈。
        “看你好看呀。”
        蓝忘机没有回答，但脖颈更红了几分。
        “不说我不知羞，不说我胡闹了？”魏无羡越是看他这副样子，越想逗弄他，“不过也是，羞什么呀……”魏无羡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几下，忽然攀住蓝忘机肩膀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
        蓝忘机的脸忽地一下染上了艳丽的胭脂色，拉着魏无羡的手用力了几分，脚步也加快了不少。魏无羡笑意盈盈看着蓝忘机被自己逗弄得变红的脸。
        由于蓝忘机脚步加快，不多时两人就回到静室院外了。魏无羡脚下一转，绕过静室往后面的一间小屋子走去。越接近那道紧闭的门，魏无羡的脚步便放得愈轻。他和蓝忘机交握的手心泛出一层细汗，滑腻腻的，凉凉的。
        “你说，她会怨我吗？”魏无羡停下，低声问道。他心中终究是对蓝茵有股愧疚之情。在她出生后没能好好照顾她，后来再相遇时也没有记起她。回忆深处呱呱而泣的婴儿和那夜在魏无羡面前哭喊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女孩儿的脸重合在一起，魏无羡不由得心中一窒。
        蓝忘机轻柔擦去他手心的冷汗，“她会高兴看见你回来的。”“唔。”魏无羡轻声应道，把额头抵在蓝忘机颈窝。
        翌日，蓝茵刚起床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门发出细微的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衣物的人逆光站在门口。
        “那么早就醒了？”那人端了一盆水进来，声音隐隐带着笑意，“我果然猜得没错，蓝家的作息真是可怕。”
        从他刚一进来，那双琉璃色眸子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惊喜吗？我回来了。”魏无羡把水盆放一边，俯下身拥住蓝茵小小的身子，郑重道：
        “我回来了。”
        虽然晚了八年的时间，但我最终还是回来找你的。
        蓝茵静默了一瞬，缓缓抬手环住魏无羡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口上。温热湿润的感觉从魏无羡皮肤一直传到他的心头。
        小姑娘的身躯微微颤抖：“不许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魏无羡把嘴唇贴上她的额头。
        “你再走，再走，我就再也，再也……”蓝茵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最后咬着魏无羡的衣襟，发出阵阵小兽般的呜咽声。
        “我再也不走了。”魏无羡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阔别已经的女儿，只好更用力拥紧她，在她耳边一次次作着自己不会再离开的承诺。
        幽幽的檀香气息包裹了两个人，魏无羡身侧靠上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此时他怀里抱着的和抱着他的人都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珍宝，又怎么舍得再一次离开呢？
        我再也不走了。
        你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