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回望合（番外三）上-山前雨

*有OOC
*咱们来先吃点刀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蓝忘机在静室卧床静养，蓝家的长辈告诫弟子们不可告诉蓝忘机乱葬岗围剿的事，蓝忘机也还是知道了。
        蓝曦臣这几天似乎特别忙碌，给蓝忘机送药的任务就落在一个小辈身上了。小辈不知道蓝忘机是因何而伤，只见他成天只是躺在床上，便认为他应该是受了内伤损伤了经脉。
        “含光君，您的药我放在这了。”小辈端着药止步在外间，他和蓝忘机的床榻只隔了十步，但他们之间的流云屏风阻挡了他每次好奇看向里间的视线。
        “多谢。”蓝忘机轻声道。
        蓝忘机平日虽然严肃冷淡，但从来不摆什么长辈架子，每次给他送过药，都会得到一声冷淡的道谢。除此之外，两人也没有什么过交流。
        但今天小辈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眉目间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喜悦。他把药放下后也不离开，想起师父对他说的不要告诉含光君任何关于乱葬岗的事只感到不解。
        含光君为人正直修为高强，是一众蓝氏后辈的楷模，乱葬岗围剿这件正义之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有事？”蓝忘机见屏风外的人影伫立不动，心下疑惑。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该换药了。
        “回含光君，有，”弟子恭敬回答，“含光君您近日受伤真是一件遗憾之事。”里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对方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没有听到蓝忘机的追问，但也没听见他的斥责，小辈胆量更大了些：“你受伤足不出户所以不知道，众世家围剿乱葬岗胜利了，那夷陵老祖……”
        “你说什么？”对方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小辈的话，声音又低又轻，像是听不清小辈的话，又像是一个人的喃喃低语。
        “弟子说，众世家围剿乱葬岗胜利了，夷陵老祖因鬼道反噬，被座下众鬼撕咬吞噬，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小辈的话音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雀跃，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到乱葬岗的战场上，却激动得仿佛亲眼看见夷陵老祖在他面前被撕咬吞噬死无全尸的样子。
        一道巨响在小辈耳畔炸响，似有鬼啸之声隐隐传来，静室内瞬间变得犹如冰窖一般。小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整个人像是被浸在冰水里一样。
        外面呼啸的狂风破开了静室的窗，视线穿过洞口的窗口，西面的天空是一片浓黑，就像有人在其上泼了一大罐墨水，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气势汹汹朝东面涌来。
        “含光君，我帮您把窗关上。”小辈谨记着师父吩咐过不能让伤者着凉的事。
        “吱呀”一声轻响，被风吹开的窗又被小辈轻轻关上了。他回头一看，被子被掀开，床榻上空空如也。床边放佩剑和琴的架子上也是空无一物。
        “含光君？”他轻唤。
        回答他的只有被隔绝在窗外的风声。

        云深不知处内禁止御剑飞行这条规定就像被大风刮走了一般，刚出了静室的门，蓝忘机就忍不住跳上避尘的剑身，御剑快速飞往夷陵。
        他飞得极高极快，即使有弟子看见了，也只以为是因日光出现的幻影。
        “刚刚是有人御剑飞过？”
        “怎么可能？云深不知处内可是禁止御剑飞行的。”
        “可我刚刚好像真的看到有人经过啊，还，还很像含光君！”
        “那就更不可能了，含光君三月前就闭关，现在还没出来呢，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可能吧。”小辈不放心，狐疑回头看了一眼，果真什么都没有，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戒鞭伤痕极深，本着让他铭记一生的目的，卧床三个月又能痊愈多少？御剑飞出云深不知处不久后，蓝忘机原本极稳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忍不住低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鞭伤不仅伤及皮肉，还没消散的瘀血更是把他的筋脉堵死了。他强行调动灵力冲开经脉虽然能一时恢复全盛时期的状况，但等这股灵力用尽，他的伤势必然更重。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蓝忘机紧抿着唇，避尘化作一道流光载着他迅速飞往夷陵。
        死无全尸……魂飞魄散……他根本无法把这两个词和魏无羡联系起来。明明笑起来就跟阳光一样的青年，阳光怎么会被阴邪吞噬？
        距离上次见面才仅仅过了三个月，那时也是身临绝境，两人同样微凉的身体相贴，缓慢的鼻息喷洒在彼此的脖颈上。两人相握的手下还有另外一条坚强的生命。
        温热的鲜血顺着蓝忘机的脊背留下，不用看他也知道伤口肯定全都裂开了。疼，好疼啊……轻的像叹息一般的声音在他耳侧幽幽响起，掌心像是按着什么微微颤动的物体。蓝忘机的拳头紧握着，腥浓殷红的液体从他指缝流出。
        靠近乱葬岗，隐约可以看见留下了清扫战场的人。蓝忘机避开他们，选了一个隐蔽处降下。肩膀一震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忘机琴被稳稳托在手臂上，底下粘稠的液体被蓝忘机轻巧一抹，雪白的袖子马上被染上浓郁的暗红色。
        到处都有压制邪祟的符咒，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纯黑的地表带着一种粘性，纯白的靴子刚踩下去，就有粘稠的液体被挤压出来。
        琴弦被灌注入了十足的灵力，泠泠琴声化作实体般扫过每一寸土地，略过每一条枯枝。指尖在琴弦的剧震下早已崩裂开了，但蓝忘机就像失去痛觉似的，只知一边弹着《问灵》一边往乱葬岗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则符咒越少，看来战场清扫还没清扫到里面。
        乱葬岗上的天空已经被乌云层层覆盖了，空气好像变得有千斤重，沉沉压在蓝忘机身上让他不能再进一步。
        此刻若有人迎面见到蓝忘机，必会被他的样子吓到：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浑身浴血，脸上神情恍惚。这哪是平日那个芝兰玉树般的含光君，明明就是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