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回望合（二十四）-山前雨

*有OOC
*大概可以开始完结倒计时了

        魏无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乱葬岗，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伏魔洞里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垂首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已经干涸的鲜血。
        有别人的，有自己的，还有……师姐的。
        脸上传来温热的湿漉漉的感觉，魏无羡反手一抹，透明的液体又冲开了他手上的血迹。魏无羡不用看也想象得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肯定是万分狰狞的。
        他扯了扯唇角，慢悠悠踱出伏魔洞。四叔看见他出来，马上站起身，局促不安搓弄着自己的双手。
        “对不起，”魏无羡轻声道，“我没能把温情和温宁带回来。”
        “魏公子，您可千万别这样说。”四叔看着魏无羡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形，眼眶先红了。魏无羡原本可以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仙门名士，都是为了他们才被迫躲进这个乱葬岗里，受尽万人唾骂。那天魏无羡带着一身鲜血和一脸木然回来，谁都不理睬，一头扎进伏魔洞里，一睡就是两日两夜。
        “若不是得到您的庇护，我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我们本就是在世间苟且偷生，死是……”
        “别说了。”魏无羡轻声打断四叔的话，转身朝伏魔洞后的小池子走去。四叔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年轻人平日总是挺直的脊背也终有不堪重负的一日了。
        魏无羡站在池子边上刚想脱衣服直接跳进水里，想起温情之前的“有孕者最好采用淋浴”的叮嘱，最后选择了半跪在池边清洗。
        水面映照出他的样子：煞白的脸，眼底一道浓浓的青黑，下巴细密的胡茬，微微凹陷的脸颊，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他的脸很是干净，除了他刚刚自己抹上去的污血，一点别的血迹都没有，干干净净得就像是有人刻意帮他擦过的一样。
        这怎么可能？
        想不通的问题魏无羡此时也懒得再想，被鲜血浸湿过的衣服一干了就硬梆梆的，魏无羡脱下自己的外袍随便扔在水里，单薄的中衣里衣还紧紧贴在他身上，他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微隆的小腹。
        只有你还一直陪着我。魏无羡的手贴上去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现在一点也不闹腾，安安静静呆在魏无羡肚子里。魏无羡给自己把了一会脉，小家伙一切都安好。他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经历不夜天城那件事后胎儿居然还顽强地活在他的肚子里。
        可能是先天条件特别好呢。他同样不愿再深入细想。
        魏无羡就着冰凉的池水给自己擦了擦身，想仔细把头发洗一洗，但跪久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开始作妖了。魏无羡只好把头发放水里随便搓了搓，披上干净干燥的衣服才把他之前随便扔下去的衣服捞了起来。
        黑色的外袍倒看不出有没有洗干净，但白色的中衣里衣却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无论泡多久、怎么洗，脏了就是脏了，再也没有洗白的可能，就像他一样。
        回来后的魏无羡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着，他在温家人的住所旁弄了两个衣冠冢，上面分别插了两个小木牌作为墓碑。小小的墓碑上内容简洁——“温情之墓”、“温宁之墓”。
        魏无羡白天躲在伏魔洞里不知道捣鼓什么，每当傍晚他总是会出现在温情和温宁的衣冠冢前静静坐一会。
        温家的人因为愧疚不敢和魏无羡多说话，魏无羡每每张开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两方安安静静度过了几天。
        大人们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小孩不明白啊。温苑那天也被魏无羡刚回来时的样子吓着了，几天都没有闹着要找魏无羡。但小温苑知道，羡哥哥还会是之前的羡哥哥的。
        他怯生生拉了拉魏无羡的衣摆，小声问道：“羡哥哥，姑姑和小叔叔呢？”
        温苑的外婆听到小温苑这般直白的问法，当即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老人混浊的眼偷偷打量着魏无羡的神色。
        魏无羡把温苑抱起来，避开自己的肚子把他放到自己腿上。他把脸埋在温苑软软的发髻里，道：“你姑姑和小叔叔下山去了。”
        “那他们会回……会什么时候回来？”温苑察觉到魏无羡语气里的沉重和疲惫，下意识把“会回来吗”改成了“会什么时候回来”。
        “会回来的，很快就回来。”魏无羡低声道。
        乱葬岗上的生活依旧是平淡安静的，一切都还风平浪静，魏无羡的肚子也渐渐大了。温家的人也不敢让他下地里做农活，他便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困在伏魔洞里。
        “魏公子，吃饭了。”一日，四叔照常到伏魔洞前提醒魏无羡出来吃饭。但这一日不同寻常，他在洞口听见里面魏无羡时断时续的痛呼声。情急之下他闯进去一看，魏无羡痛苦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魏公子，您怎么了？”四叔担忧问道。
        “他恐怕是要出来了。”魏无羡浑身上下都是汗岑岑的，腹部一阵一阵绞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强行从他身体里钻出来了。
         胎儿要提前出生了。